神策军诸人一直还搞不清状况,但看他们的首领哭的如此伤心,便也纷纷上前劝慰。良久,宋君鸿终于止住了哭泣,又小声的劝慰了菊子娘。
这时,宋君鸿耳边才传来一声怯怯的称呼:“哥。”
宋君鸿扭头一看,正是妹妹石榴。
宋君鸿伸手想抱抱她,可石榴却望了望宋君鸿身上濺满鲜血的铠甲,惊惧的后退了一步。
虽然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倒底都经历了什么,但石榴对这些刀兵之祸相关联的人和事物却无疑是充满了深深的戒惧。
宋君鸿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笑着轻轻地说道:“别怕,是哥哥。”
石榴看到宋君鸿脸上亲切的笑容,一股熟悉的感觉慢慢溢上心头,这才敢过去抱住了宋君鸿。
宋君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吧,以后就安全了。有哥哥在这里,今后没人能欺负的了你们。”
大概每位哥哥,在妹妹心中都是一个保护神般的存在吧。
石榴真的“嗯”了一声,这个哥哥一直是他们家的骄傲,他说的话,她一定会信。
宋君鸿轻轻询问了下母亲、妹妹和华剩顿三人的近况。他曾经找过她们,却一无所获。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侯,也不知他们怎么过的。
“没什么,这不都熬过来了嘛。”菊子娘拍了拍宋君鸿的手,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但宋君鸿知道绝不会这么简单,而自己的母亲是位不喊苦、总是替别人着想的人。他把目光望向了华剩顿。
“还能怎么样,不停的逃、到处躲呗。”华剩顿倒是说的很直白。
原来,当初金兵攻入宋君鸿家乡的时侯,宋大柱拼了自己的性命换得菊子娘母女的死里逃生。因为菊子娘年纪已经大了,腿脚不快,所以当时宋大柱让华剩顿背着菊子娘逃离的。
他们三人先是逃到了当地的山林中,但随后的一个月里又陆续有金兵进山林打猎,他们便只好又向别处逃离。
因为宋家原本是猎户,所以菊子娘就让华剩顿领着自己母女每次尽量往各地的山林中躲藏。一来可以藏身,二来也易于寻找食物。如果发现某个正栖身的山林中发现大量金兵的话,他们就赶紧偷偷再换一个。这样半年多来他们在各山林之中像受惊的野兽一样四处迁徙,不过倒总算是躲过了金兵大部队的捕杀。比起那些在城镇中生活和官道上逃离却最后惨遭金兵屠掠的其他百姓而言,他们或许是侥幸的。但这种侥幸却无疑是建立在极度的小心和恐慌之上的。到了最后简直可以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如果一有风吹草动,他们甚至都不敢出去觅食。
看着母亲三人瘦的皮包骨头的模样,宋君鸿的心里极是酸楚。
菊子娘却宽慰地道:“能活着见到你,总算是老天爷照顾着我们母女,倒也不敢再奢求过多了。”
“娘,你以后和妹子就守着我住在一起。”宋君鸿坚定的说。他再也不想承受亲人离散之苦了。
菊子娘点了点头,却又酸楚地说:“可怜你爹、你爹......”菊子娘说不出话来,眼圈一红,又要哭泣。
“我回去过一趟,已经知道了。”宋君鸿沉痛的说:“爹的尸首,我已经收敛了。就葬在城东。”说罢他一拳愤愤的敲在旁边的树上,震的一些小枯枝禁不住晃落下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笔血债,金寇必须得偿还。”
母子俩互相安慰了几句后。李通上来小心的插了一句:“都虞侯,此处亦非久留之地,还是带着老夫人和小姐先离开吧。”
宋君鸿点了点头,他先小心地搀扶起了母亲,又一只手牵着妹妹,慢慢地领着她们向自己刚才休息的地方走去。那里还有他们刚才烤制的一些野兔子和野菜,母亲和妹妹现在需要它们。
往回走的路上,小石榴心中的畏惧已经渐渐散去,一股好奇之心却油然而生。她拉着宋君鸿的和问道:“哥,你怎么当兵了呀?”
“为了不受金人欺付。”宋君鸿笑着摸了摸小石榴的头说道:“不让你和娘再受金人的欺付,也保护全天下的百姓不再受金人的欺付。”
尽管宋君鸿可以说很多投笔从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类的文绉绉的大话,但他知道,只要和妹妹说句“保护你们不再受人欺付”就足够了。有时,越仆实的话却越有力。
细心的华剩顿瞅了眼跟在宋君鸿身后行走的那数十名神策军将士,凑到宋君鸿身边小声的问:“少爷,你当官儿啦?”
宋君鸿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已经是从六品下的校尉,神策军的副都虞侯,虽不是什么大官儿,可也已经算是一个中级的军事官员了。不过这些他并不想拿出来向华剩顿显摆,因为这些都是他凭着流血积功才换来的升迁,而说不定下一次战斗就会殉国了。那时这个官职的大小又有多少意义呢?
现下最重要的,是带大家活着离开此地,尽早的安全返回种慎的军中。
虽然自从军之日起,他就已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了,可现在他手下不仅有数十名将士,且现在还有自己的母亲、妹妹和一名家仆在。他们的命运,全都操在自己的手中。他决不会拿他们的生命去开玩笑,所以眼下对宋君鸿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绞尽脑汁想办法下一步应该怎么走才能保障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