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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 荆棘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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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凝神望着躺在地上的冰冷尸体,塞莉娅的躯体已经僵硬,从白皙的脖颈向下的部分已经开始延伸出一道道青黑的裂纹,像是用力绷紧手臂时突出的血管,但伽那知道那是什么,对于他们这批被神创造出的人而言,他们身体内部流淌的魂路,既是生命,也是死亡,这是魂力反噬的状况,不久之后,魂力便会突破身体的束缚,释放出来,像是膨胀已久的气球一样的爆裂,他不愿看见她破碎的样子,扭过脸去,身体绷得僵直。

王将颤抖的手按在塞莉娅的额头上,手指的顶断源源不断的散出浑浊的雾,他的脸色愈加的苍白,瞳孔反射不出一丝阳光的温暖,他将身体的全部魂力凝聚在之间,伽那像是知道了些什么,感激的望向他。

【神赐.新生】

王低头吻下他按在身上的手指,一股庞大的炙热汩汩的沿着塞莉娅身体的轮廓复燃,磅礴的生命力在帝殿冰冷的地面不断沸腾汹涌,漫溢出来的魂力迅速被身边的石柱吸收殆尽,伽那感到一种温存的热度,像是新生儿般稚嫩脆弱又饱富生机。

王虚弱的坠倒在一旁,他感觉到身体如同镶嵌在了镜面之中,被凝固的水银禁锢住了身躯,被湿漉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他的生命被一丝丝的抽去,空洞的躯壳内满当当的全是空落。

塞莉娅的眼睑微抬,刺目的光使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倦怠的缓一会儿,她的瞳孔里映入帝殿金碧辉煌的空顶,和绚丽夺目的壁绘,上面用极其珍贵的颜料描述着几百年前的那场灾难,和帝国上下的荣耀,然后她就感觉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拥抱,上面覆盖着鲜血和香料的混合气息,她安下心来,眉目间满是安宁。

伽那深拥住面前的塞莉娅,温暖的脸颊上不知觉的淌下滚烫的泪,他感受着来自面前的温热的呼吸,如若无骨的孱弱的身躯,蓬勃跳动的心脏;和乌黑的发丝间高级香料的清香,白皙透明的肌肤里汩汩的生息,像是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般的爱不释手。

塞莉娅轻吻着他哀恸的脸颊,轻抚着他宽阔的脊背,瞳孔中满是怜惜,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她从来不知深爱是什么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可以直面生死,也确实这么做了,但当她独自面对那一片漆黑的深渊时,当她在死亡的回廊中走来走去,四周只剩下空洞幽暗的回声,只能听见自己脚底踩在坚实冰冷的地面时生硬的空响,和伴随而来的未知的汩汩的水流,布满了阴暗雾霾的空气,毫无生息的沉默的回廊,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东西,连身体里都无一丝温度,她才想要回去,回到那个无论任何地方都有人担心她,思念她,为她掺入帝国战争与尸体之上的生命躯壳里,她知道自己可以直面生死,但她无法忍受孤独。

而对于伽那也一样,他是杀戮之神,他是斩获万人尸首的屠夫,他是无情冷血的杀戮机器,他可能会死在每一个目标的疯狂反击下,他无法拒绝这一切,因为他是创世者启示的一部分,他与塞莉娅的存在便是为了完成帝国的荣耀与安危,他们本身便没有意义,但总要有人生存下去,他,或者她。

“所有的杀戮与仇恨都应我来承受。”他只说过这么一句像样的情话,在最初面对上一代的时候。当他以为再没机会见到她时。

所以在面对塞莉娅冰冷的尸体时他深知自己已经无力去难过,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具冰冷的躯壳,是一副结霜的身体,他们早已在一起直面死亡的威胁,总有一天会被生生剥离,但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他还是违心的哭了,他以为自己的心脏是一块石头,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仇恨,在痕迹上淌满了鲜血,他不知道塞莉娅便是磐石上的那道断裂最深的缝隙,她让所有温热的血液逆流,好维持他冰冷的生命。

王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的身体,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逐渐透明的皮肤之上,虚弱和煦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他靠着晶莹的大殿一角,身体之上的金色纹路流转的愈加的缓慢,刺眼的光晕绽放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宽大的长袍袖口拖在地面,闪亮的袖口花纹上银质古朴的刻痕渗透出金泽,无数密集的金色丝线顺着他的身体内部流出,聚集在那一道道精致的银纹刻痕里,他轻缓的低下头,身体扭曲成一个婴儿般大小的形状,他的身体极度的萎缩,像是夏日里蝉蜕下的壳,一层晶莹透明的薄翼般轮廓,伽那似是发现了这一点,瞬间移动到他面前,他俯下身,仔细聆听着仍然能发出声音的空洞的言语,而塞莉娅则是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逐渐逝去的王。

伽那认真的辨认着王的每一句话,身体逐渐变得僵硬,他抬起头惊悚的看向塞莉娅,而她一怔,一脸茫然的回望向他

而另他脸色大变的那句话,是启示录被截止下一半句子的,剩下的内容。

“生于泯灭,毁于创世。”

“路西法他,还没有死。”

【神塚.幽深废墟】

希斯里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仰躺在一片废墟的石壁当中,他被漫天弥漫的烟雾呛得咳嗽,眼睛里浑浊着浓浓的灰尘,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上面粘落的灰,才勉强看见整个阴暗中模糊的轮廓,无数连绵不断的石砖砌成的墙壁残骸被巨大堆积成山的骨骼掩埋,四周散发着角落才有的潮湿腐朽的气味,墙壁的缝隙中透出一些光影,像是某种镜面似的物质在反射着头顶稀稀落落射下来的光线,墙壁上精致的刻着莫名的雕文,以及不知所谓的图案,希斯里企图起身看清楚,才发现自己身体的一半被碎石牢牢的砸入地面,血液已经干涸成痂,凝结下殷红色的痕迹。

希斯里用力的搬动着压在身体上沉重的石块,又重新虚弱无力的趴到在地,他感受着空无一物的身体,哀叹着刚刚连魂力都消耗殆尽,现在一丝魂力都释放不出。

“白费力气。”黑暗中沉闷的声音像是回响一般从废墟中静默的石壁中鸣起,希斯里猛然的抬起头,他像是从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就在记忆的浅层,在自己意志清晰的最入口处,像是,像是…对,是媒介,是【讯】的传播者,就是那个混沌在幽暗荒原上的阴霾沙哑的声音。

“你是…你是谁。”希斯里仔细分辨着四周的声音,但是空洞的废墟中只回响着呼啸尖厉的风,却无法辨析声音的出处,“你是那个…传播讯息的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帝国的神殿么。”

“正如你想,”阴暗中巨大的斗篷露出一角,随后一晃,便迅速的站立在希斯里的面前,那是一个不算健康的身体,宽阔的斗篷甚至都未能掩盖住孱弱瘦弱的身体,在缓步走来时身体踉跄的几乎摔倒,他看到裸露在袖口之外的苍白的手指,腐烂的皮肤剩下一层皮紧贴在细小的骨骼上,希斯里试图辨认出他的年龄,却无法从已经蹒跚或者苍老的肌体上寻找出任何踪迹,他已经不知活过多少个年月,现在他就是岁月本身。

“我能窥视到你的内心所想,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知晓你所藏匿的那些秘密,比起那些东西,我只是更关心如何驱赶其他人或隐藏这座废墟。”斗篷中的气息愈加的冰冷,如同沉默的冰川迅速的爆裂所散发出铺天盖地的阴冷,“比起秘密本身,我更喜欢人们寻找时所带有的那种好奇和猜疑,这比秘密本身更加令人兴奋。”

“而且,你所寻找的东西,本来就没有标准的答案,你找的《启示录》,既然为人著,就一定有所篡改和谬论,真正的事实摆在眼前时,人们永远无法接受事态无法阻止或控制的发展,才会有这些掩人耳目的东西。”

斗篷中的人将一本陈旧的书籍模样的物件塞进怀中,随即转身准备离开,他抬起头,才发现面前站立着一道踉跄的身体,他的肩膀上撘落着一只鲜血淋淋的手,上面的伤痕已经大片的腐烂发炎,伤风化的皮肤淤青一片,黯淡的光线照在上面发射出黝黑的色泽,他定了定神,“没想到你竟然还能站起身来。”

希斯里把手从他的肩膀上拿下来,手臂无力的自然垂落,风吹过皮肤时引起一阵灼烧般的痛楚,他点了点头,将巨大的兜帽摘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遮盖住了她一半的脸,希斯里只能看见她的轮廓,而无从揣测表情。

“你竟然是个女人。”希斯里凝重的望着她显然一片灰暗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的嗓音下竟掩盖着晶莹剔透的骨骼。

“跟我来,不要乱走,这里有很多比上面的怪物可怕的东西。”

“你很有可能是我要找的人。”走了一段崎岖坎坷的路之后,她在一面石壁前停下,她的之间“嗖”的一声尖鸣,映起摇曳的火光。

这时希斯里才重新看清她的脸,她的脸上布满了沟壑,像是被蠕虫撕咬过般的磕碰的痕迹密集,血肉干涸的地方留下嫩红的淤血,新生的血肉被牢牢的锁在破碎的肌肤下,不同色泽交错的肌肤粗糙腐烂,在重新生成新的肌肤之间便变成一道道深痕。

“你…你的脸。”

“帝国以后用不到你的时候,”她顿了顿,面部一点表情都没有,希斯里才发现原来她的全部面部感官都被完全额破坏,“会让你变成我这副模样的。”、

“现在,我们重新谈谈关于你的事情。”

她点点头,将手指猛的按在石壁之上,如同海水般汹涌袭来的魂力迅速将希斯里拉扯过去,他的身体猛击在石壁上,甚至都能听见骨骼咔嚓碎裂的声音,一股烧焦的气味涌入鼻腔,刺的他鼻腔酸痛,在最后模糊的意识中,他又看到巨大顶入云端的神殿,以及神殿顶端,那个幽暗的身影。

【神殿.神塚入口】

“神使无非是由祭司创造出来的没有灵魂的怪物,他们所拥有的意志早就不受自身所控制,他们所拥有的不过是那身躯壳,在他们身体中央,有着特殊标示的图腾,这些图腾是他们力量的来源,我们只需要打破那层魂路的源头,就有机会杀掉他。”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瑞恩退回去,冷冷的凝视着女人和神使站立的位置,空气被炙热的温度灼烧的扭曲,瑞恩的身体极度的脱水,手臂上的肌肉一直在不断的抽搐收缩,骨骼的轮廓显露出来,他身体的水分已经几近吸干。

“既然你说了,神殿创造了这样强大的傀儡,并传告帝殿中有叛国者,那为什么还要借用王爵的手去互相杀戮,直接性的毁灭不是更容易搞定帝国的高层么,反正他们的目的是这个帝国的领地,是权力与王位,完全有更迅速的办法的,他们没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女子从斗篷中摘下面具,露出清秀冰冷的一张脸,面目表情的脸上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知道帝国【万魂之源】在那里的人,亚斯克王的目的是保护我,而王爵们的任务,则是守住这个秘密。”

“你是说,他们想要占据所有的魂力来源?”

“那本该就是属于我们的”火神使的面颊上覆盖着讥笑,像是看到滑稽的表演一样,“早在帝国的初始,整个体系和社会制度都是由祭司和教皇制定的,而信仰只是制约人们的一种手段而已,而国王的地位也是一样,那不过是个名号,是个看似尊贵的地位,是禁锢与制约人们的方式,我们不过希望全部的人都听命于我们,但是帝国的力量逐渐横亘在神殿与民众之间,我们的力量正在知觉全失,这个帝国没有规则可言了,所以我们要重新创造这个社会。”

“拥有神迹的人才是真正的神,你也不过是挂着神的名号罢了。”女子从身体脊背的位置拉扯出一支钢铁灼烧的铁链,铁链上刻着和她身上一样的纹路,复杂反复的痕迹,上面不断的交错生成新的魂路,与女人修长的大腿缠绕在一起,灼热的温度在上面烙出一道道烧痕,“第四使徒.虹痕”虹痕的手臂如同藤蔓般迅速的燃烧缠绕上火神使的身体,麟音锋利的牙齿立刻将他的身体拉扯下一块鲜红的血肉,火焰在肉体上不断的燃烧爆裂,留下黑色的斑纹,瑞恩将魂力凝聚在右手,猛的击向神使,神使的身体僵直,被巨大的冲击撞落在石壁上,石壁裂开无数的碎痕间,涌出熔岩般滚烫的液体,火神使的伤口裂开,殷红的血液不断的流出,手臂直至穿透,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坑洞。

“【神迹.末日之血】。”

“【神迹.末日之血】。”

两只血手同时从神使和虹痕的胸膛拉扯祭出,巨大的悲鸣声撕裂开阴霾的浓雾,无数黑色的血丝将石壁炸裂开来,麟音感受到灼热的空气剧烈的燃烧,挡在瑞恩的面前,两道黑红的身影在半空中对峙,无数黑色的血丝不断的注入到他们的身体之间,空气里凝集巨大澎湃的魂力,虹痕的双手流淌下血红的鲜血,手臂上的锁链紧紧的将神使的身体禁锢住,血液不断积淀着黑色的沉淀,喂养着噬魂的鬼神。

瑞恩将一小丝的魂力注入到自己的身体中,灼热的气息不断的冲击着血液和魂路,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冲脑海,他俯下身干呕,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身体上青筋暴起,血液不断翻涌着炙热的温度,瑞恩望向他们的位置,看到的是神使的将手指伸向自己,手臂上刻满了和虹痕一模一样的刻纹,将自己的脖颈紧紧攥住,一阵窒息的无力感将血液翻滚的感觉压盖下去,他同时看到倒在一旁的虹痕,和不断撕扯其身体的麟音。

瑞恩将身体努力的挺直,好让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他的瞳孔不断的扩张,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光影,在下一瞬间,一直血红的手臂迅速的攀上神使的身体,在他的身体上不断穿透出无数个孔洞,孔洞中流淌出殷红的鲜血,燃烧的血液不但没有逐渐黯淡,反而愈加鲜艳的绚丽,神使惊愕的看向瑞恩,在最后一刻,他的身体被粉碎成尘埃般大小的碎屑,随着呼啸而起的悲鸣迅速消失在浓郁的血腥气里,他的手臂被延伸上去的锁链紧紧的拉扯下来,留下一道血红的痕迹,而避免被死神切割的命运。

从他的身上掉落下一枚火漆印章,上面用古老破旧的纹路刻写着繁旧的文字,瑞恩缓慢的用颤抖的手拾起纹章,注入魂力时也依然未在脑海中产生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那种幽暗的恶心感再次涌上来,纹章像是黏住了他的手掌一样,瑞恩匆忙的将其抛掷远处,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挣扎着爬向刚刚扔下的地方,再次审视着那枚破烂不堪的纹章,上面用一种古老的封印遮盖着了原本的信息,刚刚注入魂力时,纹章才只是浅浅的亮动了一下。这些方法,和那个神秘的【笺】的密封方式一样,找到讯的使者,就能解开神殿的秘密。

【神殿甬道】

安妮娅走在狭窄的甬道走廊,阴冷的墙壁外透过昏沉的光线将其身影剪切投射在坚实的墙壁上,卡农没有言语,呆望这她的背影出神,她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在她第一次遇见卡农,在那个破败的港口,卡农光着上身,健硕的肌肉上刻满了刀痕和伤疤,因为久日呆在海风下的缘故被晒得光滑小麦色的皮肤,肩膀上画着他们族人特有的古老雕纹,海岸边的人们都在忙碌着运送渔产交换货物,她走到他的面前,卡农还是一脸茫然呆滞的孩子模样,她说你可以跟我走,你是这个国家,亚斯克帝国的使徒人选,他望了望身后那些同样愣住的族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从那时起,她便知道世界上还有那样一种人,他们因为活得太过死板和僵硬,因为久日的风吹日晒而渐渐丧失了意志,他们放弃本该坚定不移的信念,而为了生存忙碌而如同死尸般的活在人们的视线之外,那些人们有可能成为帝国最坚硬的后盾,因为他们的脑海中早已无自我的概念,而被人利用与折磨。

她冷冷的看着被抬上焰火之上的卡农,只有他经过烈焰的洗礼,才能完全的脱离家族的束缚,并永远不被允许回到族内,他只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融入到一片火海之中,火焰燃烧的声音伴随着他皮肤撕裂开的痕迹噼啪作响,她看到他在火焰中倒下,又站立起来,艰难的行过布满铁钉的地面,他身上的纹路被完全烧焦绽裂开来,殷红的血液被瞬间蒸干凝固成血痂,他咬紧牙关,拖着已经焦黑的身体恍惚的站在她的面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她冲着他点点头,并赋予他魂力纹路,那是他崭新人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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