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言笑了笑,忆起往事,眼底有着一丝愉悦:“母亲说,女儿家,虽然要娇养着,却也要知道吃苦。那会儿,母亲就只带玉簪一个丫鬟,我们三人在庵堂,几乎是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裳、自己缝缝补补、自己收拾屋子......虽然幸苦,却安逸恬静,无忧无虑。”
“令堂,把你教的很好。”南华倾听着,点点头。
“有一年,父亲回来的早了几日,我们却还在水月庵不知道。”
说着,瑾言突然笑了起来,似是想起了有趣儿的事情:“他回宅子,却没见到母亲和我,一问,才知道我们来了水月庵暂住。他等不及想见我们,就匆匆来了。结果人家水月庵是庵堂呢,男子根本不能留宿,母亲只得叫我们赶紧收拾了行李,和父亲一起当天又赶着下了山。”
说到此,顿了顿,瑾言眉眼弯弯地看着车厢外被雨水洗刷成油绿色的树林子,又道:“就在我们正要走的时候,住持老尼却出现了,拉了母亲到一边,说剩下这几日的斋饭钱,可是不退还的哟!”
听瑾言这样一说,南华倾也想起了慧心老尼那抠门的模样,竟也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收回飘远的目光,看到南华倾竟笑了,却不是以往的冷笑,而是真正地自如地笑了出来,瑾言怔怔地,有些挪不开眼。
旁人都说南华倾是大邑朝第一美男,但莫瑾言却总是觉得,他脸上的冷漠实在太过刻骨,一个真正美的男子,应该是温暖的,笑起来可以感染人的,而不是时常用着冷若冰霜表情吓唬人的。
可眼前的他,发自内心的微笑了起来,似乎眼底所有的冰封都消失不见了,竟真的带着一丝温暖,让周围的人觉得如沐春风......
抬手掩了掩鼻端,南华倾自己也不太适应自己的笑意,摇摇头,又看向了莫瑾言,发现她呆呆地看着自己,便逐渐收敛起了笑意,有些无奈地甩甩头道:“那老尼虽然爱财,却不曾把水月庵发扬光大,我看庵堂供奉的水月观音,也只是一身泥塑,并无金身,可见她都把香油钱揣自己口袋里了吧!”
莫瑾言一听,却是扬眉,双目圆瞪,张口道:“侯爷,您这句话,和当初我父亲听见母亲谈及此事后所说的一模一样呢!”
“是么?”
南华倾也扬扬眉,哪曾想有如此巧合的事儿,再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若是令尊不曾过世,或许,我和他能成为忘年之交也说不定呢,至少,咱们看待这件事的想法竟如此一致!”
“是啊,若是父亲不曾过世的话......”
瑾言重复着南华倾最后一句话,眼神从明亮逐渐暗了下来。
忆起父亲的音容,极难只觉得心底一揪。因为事情过去三年多了,却还是没有找出谋害父亲的幕后真凶,这对身为女儿的莫瑾言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看得出莫瑾言突然沉默是所为何事,南华倾也沉着眉,似乎有着同感,心底涩涩的,语气也带着几分愧疚:“对不起,是南家对不起莫家,害的令尊枉死。对不起......”
瑾言却摇摇头,抬眼看着南华倾:“万事皆有因果,若当初莫家没有存着攀附富贵的心思,把我送嫁过来,那就不会与南家成为姻亲。父亲,也就不会枉死他乡。所以,后来我也想清楚了,一味地去责怪南家连累了父亲是无用的,要怪,要怨,要恨,都得找准了人,不然,只能是浪费感情而已。”
“我觉得,你身上总是充满了禅意。”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连南华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口的,但既然说了出来,他顿了顿,又道:“总之,和其他的女子很不一样。她们和你一比,都想是三岁的小孩儿,太过幼稚,太不懂事!”
“其实不是什么禅意,而是我学会了把事情看得透彻一些。”
瑾言说着勉强一笑:“我何尝不想天真无邪呢?但太天真的下场,总是以受到伤害而结束的。我不想受到伤害,所以,选择了冷静和理智,选择用思考代替冲动罢了。”
“在我印象中,你似乎总是冲动的。”微眯了眯眼,南华倾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看着莫瑾言那张娇弱雨露的容颜,心下微微一颤:“你若不冲动,就不会接受我的求欢,不是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南华倾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瑾言感觉耳畔一凉,却是他的指尖拂过了自己的侧脸。
瑾言只道南华倾所指为何,却纹丝不动,仍由他的指尖从自己的脸颊划过,点在了唇上,然后轻轻托起了自己的下巴。
略微仰头,瑾言的目光亦不曾改变,冷静中透着一抹淡若雏菊的平逸,虽然不曾说出半个字,却仿佛已然回答了南华倾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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